刺鼻的消毒水味钻入鼻尖,阮听挽和周沉弈站在病房旁边的廊道上。
男人的脸阴沉得可怕,面无表情却令人不寒而栗,“给我个解释。”
阮听挽将视线,从窗外乌云密布的墨色里收回,“你已经救下她了,这还不够吗?”
周沉弈往前了一步,指腹摁住阮听挽的肩膀,冷笑一声,“我最讨厌别人故弄玄虚。”
“你解释不出来,那我帮你说。”
“你设计这场车祸,让以珊半身不遂。事发前却又救世主般,出现在我面前,就是想挟恩相报,把我们的婚约履实。”
阮听挽望进周沉弈的眼睛,或许是麻木了,她的心底竟如同一滩死水。
她垂眸轻笑,掰开他的手指,“周沉弈。”
“你有用心去了解过我一次吗?”
如果有,就绝对说不出这种话。
她深深吸一口气,笑着继续。
“我小心翼翼地珍视这份单恋,十年,也该够偿还你的救命之恩了......”
“婚约就到此为止吧。我会发声明,是我出轨。这样你和乔以珊,就可以得偿所愿了。”
周沉羿怔在原地,出神地看着阮听挽。
终于可以两全其美,可他却高兴不起来。
心底反而升腾起,一股异样的钝痛感。
看着空了的手,他下意识地重新伸手,可刚有动作,身后的病房却突然传来尖叫。
“叫主刀的人过来!他凭什么不顾我的意愿,把我的双腿截肢!凭什么!”
看见周沉弈走进来,乔以珊瞬间收敛了暴怒,转瞬哭得梨花带雨。
“沉羿......我这样,今后要怎么办......”
“我家世不显赫,现在又变成了残疾,周家再怎么说,也肯定不会接受我了......”
周沉弈走上前,将身下的人揽进怀里。
“别哭。我答应你,一定不离不弃。”
乔以珊看向阮听挽,忽然猛地推开了他,“阮姐姐四肢健全,又是阮家的独女。她和你才是最配的,不会让你受人非议。你们......”
“我非你不娶。”周沉弈攥住她的手。
可无论他怎么哄,乔以珊都倔强推开他。
四目相接,阮听挽的心脏蓦地一紧。
周沉羿略抬颌,身后的保镖上前,一前一后地桎梏住了她。
半晌回神,她奋力挣扎无果,难以置信地看向他,“周沉弈,你要做什么!”
“把她带去天台。”眼皮未掀,他冷声。
风声簌簌,阮听挽半个身子被压在栏杆外。
高楼底下车水马龙,她恍惚看见十年前的画面。相似的场景,她坠在栏杆外。失重感没有来临,恍惚睁开眼,望进了少年的瞳眸。
脸颊骤然的湿润,唤回了她的意识。
缓缓睁开眼,周沉弈的眼睛,对上了她的。
清冷的嗓音,在她耳侧压低,“不用怕,配合我演场戏,算我欠你个人情。”
乌云密布的天空,炸开惊雷,大雨倾泻而落。雨水打在阮听挽的身上,寒风钻进皮肤的每个孔隙。
在周沉弈猝不及防地猛推下,她向后仰去。
“以珊你看,现在没有人可以取代你了。”
“别妄自菲薄,在我眼里,你就是最好的......”
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,风声吞噬了剩下的声音。猛烈的撞击下,剧痛席卷了她的意识。
黑暗渐笼前,她忽然笑了。
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脱。
但她还以为,能死得体面些呢。
刚收拾的行李,也还没来得及,用火焚尽.....
看见乔以珊不再执拗地推开他,周沉弈站起身,往门外走,“不哭了,我马上回来。”
“别走,沉羿,就这样陪着我。”
他的脚步顿了顿,默了半晌,头一次没答应她的请求,“我很快回来。”
刚出病房,周沉弈闷哼了一声。
撞到他的医生及时道歉,加速往下跑。
走廊里的透明窗前,挤满了人头。
大妈的议论声,像枷锁一样束缚住了他的脚步,“哎这么年轻的姑娘,为什么想不开?”
“我楼下那个姑娘,丈夫出轨,干脆利落离了婚,现在照样活得潇洒,也没寻死觅活啊。”
他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僵硬,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,“事情顺利办成了没有?”
对面的沉默,让他握着手机的指节,用力到泛白,“我问你们话。”
“......周总,医院那片草坪今早开始施工。如果没有这个意外,我们确实能在规定的时间内,将充气床移到草坪上,充满气......”
言外之意,阮听挽被他从天台推下去时,与地面之间,几乎没有任何缓冲。
电话被摁断,周沉弈走近那群大妈,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颤地在问,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大妈七嘴八舌,痛心疾首。
“有个姑娘跳楼了,白裙子都被血染得......”
“那么高哦,好像还是从天台跳下来的......”
白裙子吗......周沉弈怔住。
阮听挽刚才穿的就是白裙子。
小说《锈钟封存薄暮光》 7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