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王沉默了。

牢房里只剩下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，和墙角滴水的声音。

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，表情变幻不定。他不是个坏人，只是个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普通人。我的话，显然触动了他心中那根名为“公道”的弦，尽管它可能已经很久没有被拨响了。

“重新验尸？”他沙哑地开口，像是在咀嚼这四个字，“丫头，你疯了？尸体入殓，停灵在家，哪有再拖出来的道理？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！县太爷正在气头上，你这是火上浇油！”

“不敬，还是真相，哪个更重要？”我反问，“如果能抓住真凶，告慰张公子的在天之灵，才是对他最大的尊敬。”

我撑着墙壁，缓缓站了起来，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。我走到牢门前，与他四目相对。

“王大哥，我不是在求你，我是在给你一个机会。”我的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你把我的话带到，如果县太爷不允，我林素血溅法场，做鬼也不会放过真凶，更不会忘记……见死不救的人。”

最后几个字，我咬得极重。

这不是威胁，这是阳谋。我知道，像老王这样的人，最怕的就是沾上因果，惹上冤魂。

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，嘴唇哆嗦了几下，最终一跺脚，端起地上的空碗，恶狠狠地说道：“你个小丫头片子，真是邪门！我……我帮你去传个话！但县太爷听不听，可就不关我的事了！”

说完，他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。

我松了一口气，身体一软，重新靠回墙上。

这是我唯一的赌注。赌一个父亲对儿子沉痛的爱，赌他内心深处对真相的渴望，会压过失去理智的愤怒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
每一秒，都像是对我生命最后的倒计时。我不知道老王的话能不能传到县太爷耳朵里，更不知道张德茂会作何反应。

我唯一能做的，就是等待。

在现代，等待基因检测结果的时候，我也曾这样煎熬过。但那次，赌的是一个案子的真相。而这次，我赌的是我自己的命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
不是老王一个人的。

牢门被“哗啦”一声打开，两个高大的衙役走了进来，二话不说，架起我的胳膊就往外拖。

他们的力气很大，动作粗暴，完全不顾我手腕脚踝上的铁链磨得血肉模糊。

我的心，沉到了谷底。

这是要……提前行刑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