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退休后，帮着弟弟打理他的水果店，负责开车进货。今天去市场拉货，老板看我脸熟，
多送了我一箱苹果。我寻思着带回家里人尝尝，就没入店里的账。
结果晚上一家人在群里聊天，弟媳发了张照片。是今天水果店的进货单，
上面唯独没有那箱苹果。弟弟在群里@我：“哥，今天拉货是不是有多的？
”“店里会计说账对不上，你可得仔细点，别让人觉得咱们占小便宜。
”他小舅子马上回复：“就是，做生意最怕家里人伸手。”我一句话没回复，
直接退出了家庭群。第二天，我把车钥匙留在了店里，谁的电话也没接。1手机还亮着，
弟媳刘丽发的进货单照片，像一根针，直直地扎在我眼睛里。照片拍得很刻意，
单子在桌上铺得平平整整，旁边还放着个计算器，生怕别人看不清上面少了什么。
弟弟陈斌的@就在照片上方：“哥，今天拉货是不是有多的？”紧跟着是另一条，
更像是在给我定罪：“店里会计说账对不上，你可得仔细点，别让人觉得咱们占小便宜。
”他那个在银行当信贷员的小舅子刘强，回复得比谁都快：“就是，做生意最怕家里人伸手，
不清不楚的，外面人怎么看？”我盯着那几行字，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，
一点点收紧，又冷又硬，疼得我喘不上气。今天去批发市场拉货，跑了几十年的那条线，
市场管事的张老板看我脸熟，从他自己摊位上搬了一箱刚下的烟台苹果，非要塞给我。
他说：“陈哥，这箱你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，新品种，脆甜。不算钱，我个人送你的，
跟店里没关系。”我推辞了两次，人家一片心意，又是几十年的老交情，最后还是收下了。
想着弟媳和侄子都爱吃苹果，这东西金贵，就寻思着带回去让他们也尝个鲜。
这是老张送我个人的，我压根就没想过要入店里的账，
下货的时候顺手就搬到了我自己的后备箱里。我退休前开了二十年长途货运，
跑遍了大半个中国。退休后闲不住，弟弟陈斌开水果店缺个进货的，
我就主动把这活儿揽了下来，没提过一分钱工资。我总觉得，这是一家人，亲兄弟，
互相帮衬，是天经地义的事。可我万万没想到，一箱白送的苹果，
就帮出了一个“家里人伸手”的罪名。我甚至能想象到此刻群里的热闹。
陈斌装模作样地发问，刘丽在背后拿着手机煽风点火，刘强在一旁敲边鼓，剩下的一帮亲戚，
不问青红皂白，肯定都在那儿搬着小板凳，看我这个当大哥的笑话。解释？我为什么要解释？
跟谁解释？从我踏进他们家门第一天起，弟媳眼神里就处处带着提防和算计。
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，想打字，却一个字都打不出来。
胸口堵得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，又闷又重，压得我快要窒息。我默默地按了退出群聊，
系统弹出确认框，我点了确认。我坐在沙发上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。我这辈子，穷过，苦过，
累过，但最看重的就是个脸面，就是活得堂堂正正。没想到老了老了，还要被自己最亲的人，
按在地上，指着鼻子骂我是个爱占小便宜的贼。2第二天，我像过去一样，四点半准时起床，
开车去了弟弟的水果店。店门紧锁着，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，只有环卫工扫地的沙沙声。
晨光熹微，给这个城市蒙上了一层灰蓝色的滤镜。我掏出钥匙，打开店门。
店里还残留着昨晚水果腐败的气味。我把那辆用来拉货的小货车的钥匙，
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收银台上。钥匙下面，压着我昨天才自费加满油的油卡，
卡里还剩三百多块钱。随后，我环视了一眼这个我亲手打理了半年的地方。我轻轻关上门，
没让它发出一点声音，转身离开。回到家，我把手机直接关了机，扔在客厅的茶几上。
我给自己煮了一碗清汤面，连个鸡蛋都没加，吃得索然无味。我以为我会很愤怒，很委屈，
想找人吵一架。可真到了这一刻，心里反而空落落的，什么都感觉不到了。我回想起这半年。
每天凌晨四点半起床，开车一个多小时去几十公里外的批发市场。哪个摊位的水果最新鲜，
哪个老板最大方实在，哪个品种最近价格有波动，我心里都有一本账。
我凭着自己开了二十年车积累下来的人脉和看人的眼光，
总能帮陈斌拿到最新鲜、最便宜的货。刘丽管账，
每次看到进货单上的价格比隔壁几家水果店低一大截，她嘴上不说，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。
陈斌也总是在亲戚朋友面前夸我：“还是我哥有办法，姜是老的辣。”可这一切，
就因为一箱别人白送的苹果，全都变了味。上午十点多，手机响了。我不想接，
但它就像催命一样，挂断了又响，挂断了又响，不屈不挠。“哥！你跑哪儿去了？
怎么手机也关机了？知不知道店里都乱套了！”是陈斌，他的声音听起来又急又燥。
“我累了，干不动了，想歇歇。”“歇什么歇啊！店里等着货开张呢！你到底怎么回事？
不就是因为昨天群里那点事儿吗？你一个当大哥的，六十岁的人了，怎么那么小心眼？
”他开始不耐烦了，语气里全是责备。我没说话，静静地听着。“刘丽也是为了店里好，
会计对不上账，她作为老板娘问问怎么了？刘强说话是难听了点，但他也是好心提醒！
你是我亲哥，咱们有话不能当面好好说吗？你这样一声不吭撂挑子算怎么回事？
你让街坊邻居怎么看我们？”在他看来，是我小题大做，是我斤斤计较，是我无理取闹，
是我让他们在外面丢了脸。我突然觉得很可笑，笑得胸口都疼。“陈斌，”我打断他，
“你那个金贵的店，我这个手脚不干净的哥哥，伺候不起了。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。
”3我撂挑子的第三天，我姐陈芳找上了门。她一进门，连口水都没喝，
就唉声叹气地数落我：“陈东，你怎么能这么犟呢？一家人，有什么话说不开，
非要闹成现在这样？你让爸妈在天之灵怎么看？”我给她倒了杯水，放在她面前，没吱声。
“我听陈斌说了，不就是一箱苹果的事吗？多大点事儿！你跟他解释一下不就完了？
他还能真为了这点事跟你翻脸不成？”“姐，这不是一箱苹果的事，这是我的脸面，
是爸妈教我们做人的根本。他在家里的群里，当着几十个亲戚的面，
让他老婆的小舅子指着鼻子骂我手脚不干净。你让我怎么解释？”“我跑群里去喊冤，
说那苹果是别人送我的？他们是会信我，还是会觉得我做贼心虚，在狡辩？
”陈芳被我问得哑口无言，端起杯子喝了口水，又放下了。她换了副口气，
开始打感情牌：“可你也不能就这么甩手不干了啊。我昨天去店里看了，那叫一个乱，
简直没法看。陈斌自己去市场，人生地不熟的，被人坑了，进了一批熟过头的烂香蕉，
亏了好几百块钱。”“刘丽在店里哭，跟每个进店的客人都说，你这个当哥的，
是诚心要看他们家的笑话，要逼死他们。”“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，嘴长在他们身上。
”我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，水都溅了出来。“你怎么能这么说！”陈芳也来了气，
“那是你亲弟弟！唯一的亲弟弟！他现在有困难，你不伸手帮一把就算了，还在这说风凉话？
你让他以后怎么抬头做人？让亲戚们怎么戳咱们陈家的脊梁骨？”我看着我姐，
这个从小最疼我的姐姐，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悲凉。原来在他们所有人眼里，错的都是我。
是我太计较，是我太无情，是我没有当哥哥的样子。没有人觉得，
陈斌和刘丽应该为他们说过的话，为他们做过的事，给我一个交代，
哪怕只是一句真诚的道歉。“姐，你回去吧。我的事，以后不用你们管了。”我下了逐客令，
心里最后一点温度也凉了。陈芳气得站了起来，用手指着我：“陈东，你真是越老越糊涂！
为了那点破面子，连亲弟弟都不要了！行，你行！你等着后悔吧！”她摔门而去，
防盗门被她甩得“砰”一声巨响，震得我耳朵嗡嗡响。屋子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。
我坐在沙发上，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，突然觉得活得特别没意思。我这辈子，
没做过一件亏心事，没占过别人一分钱便宜，到头来，连最亲的人都不理解我，不相信我。
我开始怀疑，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。我是不是应该像他们说的那样，忍气吞声，
主动回去赔礼道歉，继续当牛做马，换来那份虚伪的和睦？
这个念头只在我脑子里出现了一秒钟，就被我狠狠地掐灭了。我没错。男人站着活，
不能跪着生。4半个月后，陈斌的水果店情况越来越糟，比我预想的还要快。
他自己根本不懂进货的门道，不是被人以次充好，就是进货价格比别人高出一大截。
店里的水果品质直线下降，价格却没有任何优势，那些被我一点点积累起来的老顾客，
渐渐都不来了。刘丽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我。她在外面跟亲戚邻居哭诉，版本也升级了。
说我这个当哥的，心狠手辣，见不得弟弟过好日子，不仅自己撂挑子，
还故意在批发市场里散播谣言，说他们的坏话，联合外人断了他们家的财路。一时间，
我成了所有人口中那个“为老不尊”、“心思歹毒”的恶人。
连我远在外地工作的儿子都打电话来问我：“爸，您到底跟叔叔婶婶闹什么呢？
现在家族群里都传疯了，说得可难听了。您要不就服个软，都是一家人，别让人看笑话。
”我听着儿子的话，心里堵得更厉害了。我只回了他一句：“做好你自己的事，
大人的事你别管。”这天晚上，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。是批发市场的老板，老张。
就是当初送我那箱苹果的人。“东哥，你最近怎么没来啊？我听市场里的人说，
你跟你弟弟闹翻了？”老张的声音很爽朗。“老张，我退休了，真退了，在家享清福呢。
”我打着哈哈。“享什么清福啊！东哥，你可不能退啊！”老张的语气突然变得很严肃，
“你那个弟弟，不行啊，他那个人，太嫩了，在市场里被人骗得团团转。
今天又进了一车熟过头的西瓜，我看着都替他心疼，估计明天就得全烂在店里。
”“那是他的事了。”“别啊东哥！你听我说完！”老张急了，“你知不知道，
现在市场里都传开了，说你弟弟弟媳不是东西，把你这个大功臣给气走了。
好几个跟你关系好的摊位老板都放话了，以后陈斌再来拿货，要么给现钱，概不赊账，
要么就拿最差的货打发他。你不在，谁还卖他陈斌的面子？”我心里一动，但没说话。
“东哥，你听我一句劝。你那个弟弟，不是做生意的料。你那个弟媳，心眼又太小，
格局不行。你不在，他们那个店，撑不过三个月。”老张顿了顿，
压低了声音：“还有个更重要的事儿，东哥。金果园连锁的王总，你还记得吧？
就是那个全国最大的水果连锁企业。他一直在找你，都找到我这儿来了。他说，他爸，
就是金果园集团的董事长，点名要见你，说是有个天大的项目要跟你谈。我扛不住，
就把你的电话给他了，他这两天应该就会联系你。你可千万别不接啊！”金果园？